谢绾倏然看向五公主,她自回府之后,便一直被幽闭在揽月轩,身边也尽是哑奴,根本得不到半点外界的消息。五公主左右看了两眼,确定没有其他人偷听后,眸色认真,对谢绾郑重道。“谢绾姐,你要注意一些,近来太子府可能不平静,我出宫来找你,主要也是为了这事。”“凌家……似乎有反心!”谢绾呼吸猛地顿住,眼前闪过斐玉珩
五公主是红着眼眶过来的。
还没看见谢绾,便已哽咽道。
“谢姐姐,你知道吗,玉珩哥他……”
待看见狼狈不已、面色憔悴、穿着一身婢子衣服的谢绾时,后面的话咽在喉中。
“谢姐姐!你怎么变成这样了!”
五公主慌慌张张奔过来,扶着谢绾,心头又忧又怒。
“太子哥哥他怎么照顾你的!早知他如此不靠谱,你还不如跟了我呢!”
当初在凤仪宫,她一眼便看上了谢绾。
可私下去寻太子哥哥,后者扫了她一眼,淡漠地给了她一个滚字后,她便再也不敢多言了。
上回在挽月轩看见谢绾,她想着太子哥哥还算靠谱,并未薄待了谢绾姐姐,可这才过去几日,怎么就……
“公主不必担心。”
谢绾忍着双腿钻心的疼,扶着五公主坐在矮榻边,“近日劳累了些,没什么大碍。”
怕五公主多问,她主动挪开话题,“您刚才进来时说什么?我没听清……”
提起另外一件事,五公主眼眶一红,泪又差点掉出来。
她直接扑进谢绾怀中,哽咽道:“谢姐姐!香衾姐同我去信,说,说玉珩哥双手废了!”
“不知怎么被折断了,双手接上了,可这一生……都无法再提笔写字了!”
“谢绾姐,玉珩哥是新科进士,本来要明年下放做官,可安朝有规定,身体残疾的人不能做官!”
“玉珩哥……他往后……”
“他连箫孔都按不住了……”
……
泪水,浸湿了薄薄的衣料。
滚烫的温度,却让谢绾心如刀绞。
她抱着在她怀中颤抖的少女,强忍着那自责愧疚与心痛,温声道,“公主,您和他的赐婚被驳了吗?”
五公主立刻坐起来,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恼怒,“这算什么话!本公主和玉珩哥是陛下赐婚,就是他瞎了残了都得抬到我的公主府里!”
谢绾拿着帕子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,“那便是了,只要有您在一日,您便是他的靠山,拜官进爵,顶到天,又怎能敌皇室的富贵呢?”
五公主也懂这个道理,却还忍不住心疼,“玉珩哥……他是有抱负的……”
谢绾垂眸,那边眼明心亮之人,怎会没有自己的治国抱负?
只是李承赫……实在……
“公主,您身为皇室贵女,自小跟着名师进学,也读着经史子义,您是否也曾有过自己的抱负?”
五公主吸着鼻子点了点头。
读到那些史上的豪杰传记时,她也曾想着能建功立业。
“香衾姑娘更是多才多艺,百书精通,她的心中的沟壑,寻常男子都不及,是否?”
五公主很赞同,“香衾姐姐读书多,她素来聪慧,曾恨身不能为男儿……”
她当初同斐香衾交好,也是因为在一次宴会上,两女争风吃醋起了争执,斐香衾站出来,三言两语化解矛盾,如清风扫明月,让她惊讶之余,满是惊艳。
她喜欢香衾姐姐和谢姐姐这样的人,无论身份和地位的差距,她总觉,人和人不一样的地方,在有些人……会发光。
比如斐姐姐,比如谢姐姐。
谢绾帮她把散乱的发理到鬓边,语气更温和,“世上那么多精彩绝艳之人,那么多胸怀天下满腔抱负之人,最终能功成者又有几人?男子便这么难了,那女子呢?千百年来,可曾有女子站出来建功立业,被世人所仰慕?”
五公主摇了摇头,语气,也带着失落,“朝政,总是男人的事。”
谢绾笑道:“所以,女子便对这世上一点用都没有吗?”
“怎么可能!”五公主瞪圆了眼,“若无女子,谁来守静,谁来春风化雨,谁来安稳家系教养子女?”
谢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,“所以奉献、牺牲这种事,不站在台前,不站在金銮殿上,像女子一般,站在幕后,默默地做这一切,难道不值得尊敬吗?”
“世间男子,言必称家国天下,语必要封侯拜相,他们总说自己一身抱负,要闯荡出一片天地来。”
“可他们口中的抱负,分明是贪欲啊。”
“贪名、贪利、贪一呼百应的权势。”
“若真想为国为民,你看那江南养蚕的女子,她们取下的每一缕丝线,不都成了人身上的衣料吗?”
“众人皆穿着她做的衣,难道,她便不是利国利民了?”
“衣食住行、桩桩件件、从平民百姓到贩夫走卒,谁不是在利国利民?”
“公主,你不必担忧。若玉珩兄为权势,你可给他朝臣都无法匹及的权势,若玉珩兄为天下,他哪怕不入朝为官,也能荫达天下……”
五公主此前从未听过这般言论,可听着听着,也觉极有道理。
恍惚中点头,“谢姐姐你放心,我会努力讨好父皇和太子哥哥的,我要成为最受宠的公主,让玉珩哥……”
谢绾看着她恍惚的神态,心头的痛意,却蔓延开来……
劝人易,劝己难。
一生不能再提笔的绝望,作为一个书生,要怎样熬过去……
“谢姐姐,你知道吗?我母后跟我说,那日西山那群乱匪,其实是凌家圈养的。”
什么?!
谢绾倏然看向五公主,她自回府之后,便一直被幽闭在揽月轩,身边也尽是哑奴,根本得不到半点外界的消息。
五公主左右看了两眼,确定没有其他人偷听后,眸色认真,对谢绾郑重道。
“谢绾姐,你要注意一些,近来太子府可能不平静,我出宫来找你,主要也是为了这事。”
“凌家……似乎有反心!”
谢绾呼吸猛地顿住,眼前闪过斐玉珩的话。
当初的谋反之物,并非是在谢家寻到的,但因为找不到幕后之人,所以嫁祸给谢家……
谢绾嗓音沙哑,“你都知道什么?”
五公主眼底带着后怕,“这是母后同我讲的。”
“你知道的,有我、有弟弟在、母后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,她从不求我那幼弟将来能有怎样的本事。”
“只盼着新帝登基后,我弟弟能得个爵位,带她出宫荣养天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