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电影里，鬼杀人都是掐着被害人的脖子用力摇晃。

现在我才知道，那些都是假的。

她就这样蹲在面前看着我，我就有了溺水的感觉，鼻腔里不时的喷出来泥沙，上面混杂着毛细血管破裂后的血沫。

我张开嘴想要呼吸，舌根传来一阵剧痛。

原来是女人抓住了我的舌头，用力往外拽着。

那种撕裂一样的疼，甚至超过了窒息带来的痛苦。

女人的表情越来越怨毒，舌根上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，我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。

就在这时，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“喂，你蹲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
窒息感和疼痛感一瞬间消失不见。

我剧烈的咳嗽起来，“咳咳咳咳......”

紧接着是控制不住的干呕。

再最后，从我的嘴里吐出一大团粘着水草的头发，泥沙，还有血沫。

“喂，你没事吧？”

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，我的眼前出现手电筒的光，晃来晃去的。

我只看清了他身上的蓝色制服，说了句救我，就昏死了过去。

“滴答，滴答......”

我做了一个梦，再次梦到了自己飘在河水里，浑身上下都是伤口，水草缠绕在身上，附着着伤口，一阵阵刺痛。

不过这次的梦明显更长了一些，我见到了岸边站着一个人影，在抽着烟，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。

再次醒过来，我已经躺在医院了。

我猛地坐起来，大口的呼吸，喉咙的疼痛，使我的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的眩晕。

“你醒了。”

我的身边，坐着一名女巡捕。

她给我倒了一杯水，用很让人放下心防的甜美笑容说，“先喝点水吧，你已经昏迷两天了，医生说你是惊吓过度，我有些事情想问你。”

还不等她问，我就开口道，“我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
说话的时候，舌根还一直疼，我不由得捂住了喉咙。

女巡捕似乎是预料到了我的表现，将笔和本子放下，“行，那就先不问。两天前的夜里，我同事值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在路边，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舌头，另一手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头发和泥土，请问你是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了吗？”

我自己拽着自己的舌头？

自己往嘴里塞头发和泥土？

明明不是这样的啊！！！

我脱口而出，“明明是那个女人......”

说到这里，我意识到自己失控了，迅速闭嘴。

我盯着女巡捕的手，她没有拿起笔去记录，依旧微笑着看着我。

她和煦的问，“哪个女人？”

我张了张嘴，捂着自己的喉咙，故意咳嗽两声，“我的舌头好疼，可以换个时间再聊吗？”

女巡捕点了点头，重新拿起笔，写了一个号码递给我，“这是我的电话，你要想起来什么了就联系我，你的身体没问题了，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。”

我点了点头，“谢谢。”

女巡捕甜甜的一笑，敬了个礼，“客气了，这是我们的责任。”

她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，“那我先走了，不管发生什么，都不要想不开。”

等女巡捕离开了，我扶着额头，缓缓躺下。

她肯定不能骗我，或许在外人看来，我就是在自杀。

所以当时我是中了幻术？

还是说，那一切都只是个梦？

我不愿意去相信那天晚上的经历是真的，我在逃避。

躺了一会儿，医生来催我下去缴费了。

生活就是这样，不会因为你过的苦，就去给你开一扇天窗。

最大的可能是将你的门窗关死，然后再放一条恶犬。

我身上没带钱，于是我用医院的座机给我一个比较好的朋友打了电话。

主要是我只记得她的电话。

等了四十分钟左右，她才姗姗来迟。

崔小容和我是青梅竹马，从小住在一个大院。

她学习好，考上了大学，我心里是有自卑感在作祟的，所以平时很少找她。

住院费和医疗费一共三百多块钱。

在那个时候，三百多足够一家子省吃俭用一个月了。

崔小容的父母后来做了小买卖，赚了点钱，但是对于她来说，一下子拿出这些钱，还是很吃力的。

估计是她这个月的全部生活费了吧。

从医院出来，崔小容拍了下我的后背，“别愁眉苦脸的，听说你自杀了，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，走，姐姐带你去吃大餐！”

我苦笑着说，“我还是算了吧，我还有钱......”

话还没说完，崔小容就打断我，“行了，婆婆妈妈的，一点都不像个男人。我的奖学金下来了，五百块钱，毛毛雨啦，就当姐姐资助你的。”

挨了一顿骂，我索性不解释了，以后再还她就行。

最终我选了路边一个小餐馆，又遭到崔小容的一阵鄙视。

用她的话说就是，姐有钱，你随便花。

可我，就是自尊心在作祟。

吃饭时，崔小容将话题引到了我自杀这件事情上。

她问我，“你和姐姐说，你到底遇到什么难处了，要让你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？”

我真的没自杀，这件事情似乎是解释不清了。

我不想把女人的事情说出来，只能转移话题，“你最近学习怎么样，大学生活还好吗？”

我们吃过饭，又去了公园逛了会儿，聊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儿。

我忽然发现原来她已经长大了，青春靓丽，未施粉黛的肌肤光滑嫩白，一点也不输于电视里的那些明星。

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，我也将女人的事情给忘了。

临近傍晚，崔小容道，“我得回去了，我是请了半天假出来的，晚上还有自习课。”

她拿出一个粉色的钱包，抽出一沓零钱给我，“一百多块钱，你先拿着，我奖学金还有不少，父母也会给我。对了，你要有时间的话，回大院看看吧，你爸妈都很想你。”

她硬塞给我，不等我拒绝，已经跑远了。

我的心里五味杂陈。

不知不觉，回到了小区门口。

抬头看着老旧的居民楼，暂时忘却的记忆再次涌现出来。

可是我不回家，还能去哪呢？

总不能以后都不回去了吧？

就算不回去住，至少，也要回去把手机和钱拿出来。

深吸一口气，我迈开脚步走入小区，回到了出租屋内。